玻璃孩子

藏行格桑【1】

她挤在乌压压的车厢里,身边的大爷呼噜呼噜地咳嗽,对面的小朋友顶着红红的脸蛋抬头使劲儿看她,她只得笑笑,好像从小就特别招小朋友喜欢呢。

身子不太能动坦,车上四处飘着那种难闻却又真实的生活味道,每个人好像都呆滞又麻木地跟着车的节奏摇头晃脑。她又笑:从小就反感这样的环境,伊丽莎白和达西是不是也一样怀揣自己的骄傲格格不入着他人的世界。她想,他们是美好的,可她是孤芳自赏的。从儿时到一个月前。现在的她被两个大爷挤在中间,他们的指甲里还生长着昨日的草屑,他们的头发像是宋凡平留下的妻子的一般经年油亮。而她在高中时候就会因为一天没洗头和身边的男孩子生气,好像是个任性的女生,其实,是一个又麻烦又摇摆又任性的女生。可是现在她想,呼~真舒服啊。

这是离开布达拉宫的第一天,之前她就那样晃着脚坐在街边受着阳光几乎倾泻一般的恩赐,一坐就是近半月。圣洁、自由、纯粹,能够打碎一切挣扎的迷茫,让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曾经许诺要成为的大人。

那段日子里,她总觉得有一处目光来回在自己身上,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一旦她做出反应,便迅速归于沉寂。半月啊,对于牧民来讲已是一个短暂的农忙季,她看到了也听到了,这座城里一些人家的生活。

是冈仁波齐山下的一家牧民,是守护圣地的平凡人。这个姑娘是牧民家的小女儿,比她要小十岁左右。她想,是什么吸引了她偷偷看自己呢。她对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自信,在这简单的地方呆久了,果然人也变单纯了,无奈笑笑,是觉得我很奇怪吧,每天无所事事,如果这个小女儿听到过一些大城市的事,会不会觉得我是什么被大老板养着又被甩掉拿着大笔分手费来装作灵魂洗礼的奇女子。后来她迅速否定了自己,一向这样,对这个世界带着镣铐去认知,这里的人怎么会这样想。

最后一天她跟着老伯摇摇晃晃的挑担,穿过半个拉萨城,看他被各种游客询问框子里的绳结,那些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手里握着酒店的地址步履匆匆。而以老伯和小姑娘为代表的当地人,驾轻就熟应对着这些不同世界来的小怪物游刃有余却又不急不忙。不巧,她正好偏离于这两种人。

夕阳染红了整个雪域高原,好像高中和好朋友跑步时在操场见过一次的奇迹,她不觉站在那里。回过神来,老伯和小女儿已而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追,他们却正好回头。老伯从框子里拿起最后一个编绳递给她,乌拉乌拉说了两句话,她听不懂,小女儿开口,“这是奶奶亲手编织的,心诚会有神灵庇佑的,爷爷说送给你了。”

“哦……”她就是这样,对别人的善意做不出合适的回馈,“谢谢。”她只得小声的说。

“我叫阿桑!”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她却勇敢地说了一句话。

“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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